经纬间的坚守:记纺织行业基层党员王琳琳的创业路
1960年代的哈尔滨,工业浪潮初涌。王琳琳出生在一个音乐教师家庭,水灵灵的眼睛里映着时代的热气——工业学大庆、农业学大寨的标语贴满街巷,母亲钢琴上的乐谱与工厂机器的轰鸣,构成了她童年的双重背景。1977年,当大庆文工团抛来特招橄榄枝时,这个能歌善舞的姑娘却做了个出人意料的选择:她撕掉报名表,埋首书堆备战高考。次年,她以优异成绩考入大连轻工业学院纺织工程系,背着帆布包走进校园的那天,松花江的冰面刚裂开春汛的细缝。
扎根一线的“犟姑娘”
1982年,大学毕业的王琳琳放弃了市直机关的安逸岗位,主动申请到新建的哈尔滨印染纺织厂技术科。车间里机器轰鸣,棉絮在阳光里浮沉,这个戴眼镜的女大学生却挽起袖子钻进修机间。油污蹭花了脸,棉纱缠住头发,她跟着老师傅学调浆纱机,在笔记本上密密麻麻记满工艺参数“那时候不懂什么叫苦,就觉得机器里藏着学问。”她常蹲在织机旁观察纱线走向,一待就是一下午,直到摸透每台设备的“脾气”。

九十年代初,纺织行业受市场冲击,她所在的企业连年亏损。1993年,工厂全面停产,150多名职工捧着下岗证唉声叹气。此时的王琳琳已是技术科骨干,有人劝她“另谋高就”,她却在某天清晨走进厂长办公室:“我来承包涤棉织布厂。”消息传开,车间里议论纷纷:“一个女的,能扛住这烂摊子?”
破局重生的“织梦人”
承包工厂的第一个月,王琳琳带着会计核账,发现账户里只剩86元。隆冬的哈尔滨寒气刺骨,车间窗户漏风,职工们缩在机器旁跺脚。她做的第一件事,是把自己的积蓄拿出来买煤炭,生起炉子让车间暖起来。“人心暖了,事儿才有盼头。”她带着技术骨干跑遍沈阳、天津的纺织厂取经,在旧设备堆里挑拣能用的零件。为了开发新产品,她带着样品挤绿皮火车,在硬座底下铺张报纸就睡,啃着干馒头跑遍全国布料市场。
1996年,她瞅准亚麻产品的市场空白,带着团队研发“玉草”牌亚麻凉席。没有钱买新设备,就用旧织机改造;不懂设计,就照着画册一点点描。第一批凉席做出来时,边缘毛糙、花色老气,她带着女工们连夜返工,手指被纱线勒出红印。当凉席摆进哈尔滨商场专柜,第一天就卖出300条,有顾客摸着布料说:“这料子,睡着透气!”后来,“玉草”牌产品不仅畅销全国,还漂洋过海卖到韩国、日本,车间里的织机从早响到晚,下岗职工们重新穿上了印着“龙润纺织”的工服,脸上笑出了褶子。

科技兴企的“领路人”
在龙润织布厂步入正轨后,王琳琳做了个大胆决定:整合濒临倒闭的哈尔滨纺织研究所。她带着工程师们扎进实验室,把大连轻工学院的教授请进车间,架起“产学研”的桥梁。“机器要换代,脑子也要换代。”她领着团队攻关亚麻莱卡面料,在工业开发区建产业化基地,2003年,研究所净资产达到500多万元,研发的亚麻产品拿下国家专利。那些年,她办公室的灯常常亮到后半夜,文件柜里塞满了检测报告和设计图纸,同事们说:“王厂长的字典里,没有‘认输’两个字。”
2003年,因工作突出,王琳琳调任哈尔滨轻工局,后来又投身体制改革研究。但她总说:“我的根还在纺织车间。”有次回老厂看,当年跟着她创业的女工已当上班组长,指着新引进的智能织机说:“王姐,现在咱们不用蹲在机器旁调参数了!” 她摸着光滑的金属机身,眼角湿润——从手工改设备到智能生产,这经纬交错的世界,藏着她半生的热血。
如今,当年的“犟姑娘”已鬓染霜华,但翻开她的工作日志,扉页上仍写着:“致知于行,干一行,爱一行。”那些在纺织机前熬红的双眼,在绿皮火车上啃过的馒头,在实验室里反复打磨的样品,都成了她人生经纬里最坚实的线。就像松花江的水,看似平静,却在岁月里奔涌出属于奋斗者的浪花。(谭香慧)



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