您现在的位置: 中国政务 > 滚动新闻 > 

又是一年柿子红

发布时间: 2019-11-18 | 来源: 中国网 | 作者:  | 责任编辑: 胡俊

清晨,从渭南出发,一路向北,天灰蒙蒙的,有点阴冷,空中偶尔飘洒的几点细雨,落在车前窗玻璃上,碎成几瓣小花。车内单曲循环着巜记得咱的家》,我俩学唱着,向北,向西,再向北,进入县城,接上父母和妹妹,直奔马家坡。这是两周前答应父亲的:访友、赏景。马家坡有父亲的故友和诱人的柿子红。

从县城向北,右拐,继续北上,大约20多分钟,就到了父亲老友家的门口。不及进门,眼睛便被门口数百米长的柿子架吸引住了:十几米高的天蓝色铁皮顶与百十根银色不锈钢立柱建成的大棚下,垂挂着一架架黄澄澄的柿子,色彩炫丽,阵容壮观。柿子,仿佛待阅的士兵:挺拔,精神。脚步在一架架柿子前慢移,目光在一个个柿子上逡巡,手不由自主地轻轻滑过柿子光洁的肌肤,一股强烈的震撼在心中漫开……

柿子就这样挂在架上,裸露着躯体,或穿上柔纱,接受阳光的抚摸和时间的雕琢,直至干瘪,黑红,失去青春的模样,变得苍老,丑陋,才会被农人轻轻一捏,请下架,入瓮,入窖,等待重生。下了架的柿子在山野深冬的寒冷中,一点点浸出时光的甘美,直到通体丰腴,皮肤霜白,肉色透亮、红黄、酥软,这时,完成蜕变的柿子就会款款步出深闺,披上华美的外衣,带上岁月的印迹,乘上高铁、飞机、邮轮,宛如出嫁的新娘,盛妆奔向幸福的远方。

几个妇女端坐在削皮机前,手拿柿子,放机子上一卡,手中的刀片压着柿子,不动,脚一踏,只见柿子飞速一转,光溜溜的柿子立马就从下侧滚到挡口,柿子皮,如一个飞舞的金带,在机子的前方长长的飘出,落在地上,积成一堆。

转过身,一户人家的门口,两棵手腕粗的小石榴树,竟挂了几十个足有一斤半左右大的石榴,殷红殷红的石榴点缀在枯黄的枝叶间,分外耀眼、馋人。

“快来,进门,茶泡好了,石榴咱有哩,端上来了”大哥热情地招呼着。

撩起竹帘,进得宽大的客厅,围在朱红色的圆桌前,几个碗口大小的石榴放在桌面上。父亲的老友住在几十里外的城镇,五十多岁的大儿子夫妇两伺弄着一坡一坡的杂果林,儿女们都考学上班在外,老两口倔强地固守着家园和手艺,“先尝酸的,再来甜的”,大哥拿起一个石榴,用小刀在顶部一剜,外皮上轻轻划三两下,两手一掰,紫红的石榴籽一下子从房子里迸出来:晶莹,饱满,拿起一块,剥十几颗石榴籽到手心,张嘴一送,“呀,酸倒牙了,”我不由叫了起来,“过瘾”;再尝口鲜红的甜籽,呀,细腻甜脆,余味悠长。啊,马家坡,一个多么神奇的地方,一小块少雨干旱的贫瘠坡地竟能蕴育出一年又一年的四季丰美,招来一拨又一拨的异域客商!

拿起一块石榴,溜出门外,站在村子东口的高崖上,向东南极目远望,沟沟坎坎、埝边、崖上、地上、树上到处是老绿的,镶着金边的枯叶,那铺在地上的,挂在枝头的,落在屋檐瓦楞上的,都失去了春天的羞涩,夏日的张扬;树干高高低低,粗细不一,挺直向上的,旁逸斜出的,虽形态迥异,却各领风骚。粗壮硕大的寿星树牢牢地扎根在路边的悬崖上,威严、肃穆地注视着,护佑着他的一代代子民,滋养着这一方坡上的一辈辈儿孙。

近处,灰色的水泥路两边规划有暗红色的塑胶人行道,人行道上安放着几张黑色的长椅,椅上坐着几个休憩的游人:米色的大衣,米色的镂空帽,时尚的都市丽人手里小心翼翼捧着火红火红的软柿子;豆绿色风衣的男子手里提着一袋橙黄的硬质尖柿,伴在女人的身边,一幅安恬、闲适、时尚的画面悄悄定格在静谧的山野小村。

向东北望,一坡一坡的房子错落有致,房门前一挂一挂的柿子架,像金色的帘幕,遮挂在虎头山前。虎头山俊美的风姿在远处阴郁的天空下影影绰绰。

“今年来迟了,明年早点来,看漫山遍野的柿子红”大哥远远地走来。“走,尝尝农家乐的饭”。

下坡,转弯,上坡,再上坡,10分钟后一处古色古 香的门楼迎入眼帘一一御果庄园:虎头山下的一处书画写生基地。门口开阔,雅致,几树没采摘的柿子成了这秋日最后的妖娆。门头,瑞兽高耸,原色木门大开,进入大厅,十几张桌子摆放有序,游人四五人一桌,围在一起,地面干净素雅,迎面而来的老板三十多岁,身材颀长,干练质朴。穿过大厅,来到院子,北边一排七、八个砖砌的窑洞乡土味十足,窑内客厅、卧房、卫生间,布置优雅;沙发、电视,土炕,坐便,花洒,等等生活用品一应俱全。舒适方便的窑洞冬暖夏凉,渐渐成了都市人周末休闲的最爱。窑洞和大厅之间的庭院,青石铺地,地面上秋千,石櫈,盆栽遥相呼应,缕缕浓烈的古朴、富足之感弥漫整个农家庄院………

转回大厅,落座,女主人捧来一壶鲜绿的热茶,“呀,鲜蒲公英泡的茶”!一桌子人不约而同啧啧赞叹,倒一杯,入口,清香,甘洌,瞬间暖到肺,暖到心。"开饭了",一声清亮的吆喝,线椒炒蛋,蒜苗豆腐,青蒸条子肉,水焯龙培芽……便冒着丝丝热气、香气扑鼻而来,稀有的榆钱麦饭更是一下子撞开了一桌人记忆的大门:儿时树下捋榆钱的欢乐立时雀跃眼前……

不知不觉,时间的针脚已指向下午三点,“走,回,娃还有事哩”望着仍沉醉在与老友一辈子情谊间的父亲,母亲开口道。“别急,别急”,大哥急忙抱出一大箱嫣红的鲜石榴,“带上,咱家的,”盛情难却,一阵阵热流再一次在心头滚动……

“柿子霜红满树鸦”,回首满坡满坡的柿子林和不时掠过的鸟雀,我的诗情好像也飞向万里碧霄……(文\马娟)